跨越三千公里的乡愁与梦想:别了东北,福建,我回来了

文/一名在东北的台湾青年

哈尔滨的雪还在下,落地成冰。

我站在中央大街的转角,哈出一口白气,看着它在零下二十度的空气中迅速消散。行李箱的轮子在结着薄冰的路面上发出「喀勒喀勒」的声响,这是我在东北生活的第五个年头,也是最后一个冬天。

手里的车票,终点站写着「福建」。这不仅仅是一次地理上的迁徙,更是一场跨越三千公里、穿越百年的心灵归途。

一、 雪原里的热炕头:我在东北的「第二故乡」

回想五年前,我带着台湾亚热带的潮湿记忆,一头撞进了这片广袤的黑土地。起初,我对东北的印象仅止于课本里的「白山黑水」和赵本山的小品。

刚来时,我不习惯这里的干燥,不习惯澡堂子里坦诚相见的「社交礼仪」,更不习惯那种直来直往、嗓门巨大的沟通方式。但时间是一种奇妙的溶剂。

慢慢地,我学会了在冬天穿着短袖在暖气房里吃冰棍,爱上了铁锅炖大鹅的香气,甚至说话时不自觉地带出了「咋整」、「老铁」的儿化音。

东北给了我什么?是豪迈。这里的人不玩虚的,你对他一分好,他掏心窝子还你十分。在这里创业打拼的日子里,我见识过东北大哥为了帮我解决供应链问题,在大雪天开了几百公里车的义气;也感受过邻居大娘看我一个台湾孩子在外不易,过年硬塞给我那盘酸菜猪肉饺子的温暖。

东北的风雪,吹硬了我的骨头,磨粗了我的神经。这里是我在大陆奋斗的起点,是我青春岁月里最刚烈的一抹底色。说再见,真的好难。但我知道,人生的下一个章节,已经在召唤。

二、 血脉里的呼唤:从浊水溪到闽江水

为什么是福建?

小时候在台湾,阿公常指着神桌上的祖牌说:「咱的根在福建,在泉州。」那时候,「福建」对我来说,只是一个遥远的名词,是歌仔戏里的唱词,是阿公口中那句「唐山过台湾」的苍凉。

但随着在大陆生活的时间越长,那种「寻根」的念头就越发强烈。

每当我在东北的夜里,听着窗外的北风呼啸,心里总会莫名想起闽南语的呢喃,想起那种带着咸湿海风气息的空气。东北虽好,是我的「第二故乡」;但福建,那是写在我基因里的密码,是我的「祖乡」。

我决定回去。回到那个祖先出发的地方。这不仅仅是因为气候更接近台湾,更因为那种文化上的零距离感。在那里,我可以用熟悉的闽南语去菜市场杀价,可以拜同样的妈祖,喝同样的乌龙茶。那种「回家」的感觉,不需要导航,血液会带着我走。

三、 登陆第一家园:梦想的新锚点

如果说「寻根」是感性的冲动,那么「发展」就是理性的抉择。

这几年,即便身在东北,我也时刻关注着台海对岸的消息。福建省被赋予了建设「两岸融合发展示范区」的重任,致力于打造台胞台企登陆的「第一家园」。这些不仅仅是新闻联播里的口号,而是实实在在的机遇。

我看见了政策的红利——从创业补贴到同等待遇的落实,从居住证的便利化到对台湾青年创业基地的扶持。福建正在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开放姿态,拥抱像我这样的台湾年轻人。这里有着与台湾最相似的产业链,有着通达全球的港口,更重要的,是有着「两岸一家亲」最直接的社会氛围。

我在东北学会了「闯」,现在我要把这股闯劲带回福建去「创」。

我想在福建做点什么。也许是结合东北的农业资源与福建的加工技术,也许是投身于两岸的文创产业,把我在北方看见的宏大叙事与南方的细腻匠心结合起来。这片被称为「示范区」的土地,正是一块巨大的试验田,容得下我的野心,也安放得下我的乡愁。

四、 山海相连,未来已来

站在哈尔滨车站的月台上,列车缓缓进站。

我最后一次回头望向这座冰雪之城。谢谢你,东北,你教会了我坚韧与豁达。我会带着这份北国的礼物,南下福建。

列车将一路向南,跨越黄河,跨越长江,最终抵达那片红土地。我知道,那里有榕树下的功夫茶,有骑楼里的老故事,更有一个属于台湾青年的广阔未来。

祖先曾从那里出发,跨海去台湾开垦;今天,我沿着他们的足迹逆向而行,带着新时代的梦想归来。

别了,白山黑水。 你好,八闽大地。

福建,我回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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